为什么贵州人喜欢吃酸辣味?

四川麻辣,湖南香辣,贵州则是酸辣,重点在酸。贵州早年缺盐,白酸坛子、庵汤等,都是长期保存食物的方法,算是“以酸补盐”。又因为气候湿热,而擅用辣椒。酸与辣,逐渐演变为贵州饮食特点。

“贵州酸汤”与四川火锅和北京涮羊肉并称中国三大火锅。中国人是很爱吃火锅的,我从前因为嫌弃火锅馆子味儿大,吃完回到家非洗头不可,又对洗头一事非常懒惰,就总是拒而不去,这两年已经倒戈成为火锅拥趸。

在北京,很少有机会约着去吃贵州酸汤。我大胆猜测,倘若它们的店名里添上“火锅”二字,生意会好得多。

酸汤里的酸可不是酸菜,而是来自米汤发酵。所以贵州人跟外来客提起酸汤,首先要普及一条知识,米汤发酵成白酸汤,在此基础上增加西红柿和辣椒,就成了红酸汤。

白酸汤的来历有个民间传说。很久以前,有个寨子里出了位天仙般的妙龄姑娘,远近闻名,就不断有来求爱的小伙子,有些甚至是跋山涉水而来。这位姑娘不只长得好看,还有门酿兰花美酒的好手艺,这样才貌双全的苗家阿妹让人趋之若鹜,也在情理之中。但来时兴奋,走时沮丧,他们听说被拒绝后,能从阿妹手里领到一碗酒,心想也不算完全白跑一趟。

可说好的美酒,喝到嘴里却是酸的。有人不甘,赖着不走,想要个说法。阿妹开口唱,“有情山泉变美酒,无情美酒变酸汤”。

苗家的酒和酸汤有个共同点,都是大米发酵来的。普通人家里的白酸汤来得容易,煮米的时候多放点水,米煮一半,把上面的汤捞出来放到坛子里,坛子封上,过上一个礼拜,酸汤就成了。它是自然发酵的产物。从前,很多人家里都有老酸汤,坛子浅了,新添入米汤,两三天就又能喝了。

现在城里的人家,自己备留酸汤的少了,莫若到菜市场去买。我们在贵州的农贸市场就看到调料摊铺上,酸汤装在矿泉水瓶里,500毫升一瓶的只卖5块钱,想在家里做酸汤鱼,买上1升酸汤,绰绰有余,对凯里人来说,这就跟要做菜了打瓶酱油是一回事。

往前数20年,贵州家家户户都还备一坛白酸汤,清清亮亮,真能当饮料喝。想象一个这样的场景,酷暑的晌午,小孩子外面玩耍回来,跟家长要喝的,一碗发酸的米汤下肚,乏也解了,暑也消了,还觉得舒舒服服地胃口大涨。不只白酸汤可以“来一碗”,往后我们在贵州遇到的各类古怪汤液,厨师们都会指着面目难辨的盆中物说:“可以直接喝的,想不想试试?”

白酸汤是历来就有,到了80年代,红酸汤被发明出来。先是迎合食客要求,白的嘛,看着没食欲,红的好看,慢慢就多加西红柿,贵州人又贪辣,那就加一点糟辣椒。但是糟辣椒不禁煮,半个小时就泛黄,失去活力的样子也影响食欲。于是逐渐就用西红柿和红辣椒按3比2的比例打成酱,小火炒,炒出红色,加入白酸汤,放在坛子里密封,发酵一个月,出来的味道比现打现用来得柔和,颜色也饱满得多。有时候你在外面吃到的红酸汤,可能没经过发酵,那汤样子是像,实际味道浮浮的,不大对头。

贵州多山,街道也尽有上坡下坡,黄牛放养在山坡,肉质很紧,也贵在新鲜。

“三天不吃酸,走路打蹿蹿。”贵州人用这句话证明他们有多爱吃酸,其实不消三天,我已经在街头巷尾的大小馆子里发现这一点了。吃粉吃火锅,一小碗蘸水都是必需品。除了大主角辣椒,还有西红柿酱。贵州大大小小的馆子,都会在自家厨房里熬制西红柿酱,当天用当天熬,很是叫我欣喜。

我对一切浓稠的酱汁反感,吃薯条绝不蘸番茄酱,顶多撒点盐;蛋黄酱是死敌;有些寿司师傅总爱歪歪扭扭淋上酱,为了避雷我从来就不点;有时还得当心好端端一盘沙拉,叫沙拉酱败了兴致,吃火锅更是绝不吃麻酱。在汕头吃牛肉打边炉,看到真有食客在味碟里猛加花生酱,要我说,就完全不该提供,断了念想才是上上策。在贵州,一点这样的风险都没有,蘸料碗里的食材全都看得见数得着。

那一小碗蘸水里,白的是折耳根,浅红的是西红柿,深红的是辣椒面,绿的是葱,偶有香菜,青的是青椒——莫要误会,贵州人口中的青椒,当然是青辣椒,你去菜市场看,就能瞧见它们,最常见的有两种,长的和又长又卷曲的,都足有两根食指那么长。最后在蘸料碗里加一勺酸汤,万物可蘸之。

“刺激的味道是为了掩盖食材本身的无聊”,这句话有时是对的。在贵州,酸和辣,是要归属到刺激的味道里去。但是我想不到,它们不是为了掩盖无聊,它们是“醉翁之意不在酒”的那个“酒”,酸汤和蘸料才是贵州人的“山水之间”——吃什么都行,但反正开动前酸汤要喝一碗的。酸汤具有万能特质,牛肉、羊肉、鱼、鸡,往里煮都不会错,只要蘸水配得好,吃这些当然都是很美味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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